参考消息网4月24日报道 据日本《每日新闻》4月10日报道，美国马萨诸塞综合医院的医疗团队完成了全球首例猪肾脏人体移植手术，医生把一颗改变了基因的猪肾脏移植到了一名62岁的男性体内。经过两周的观察后该男子已经于本月3日出院。

3月16日，马萨诸塞综合医院的医疗团队正在进行猪肾脏移植人体手术。（美联社）

把动物器官移植给人体的“异种移植”长久以来作为解决器官捐献者严重不足的方法深受期待，但在实际操作中却遭遇重重阻碍。此次手术的主刀医生河合达郎在接受记者八田浩辅采访时表示，希望未来三年日本也能开始进行类似的移植手术。

八田浩辅问：听说手术完成后，手术室里响起了欢呼声是吗？

河合达郎答：当血液流过移植到患者体内的肾脏时它呈现出漂亮的粉红色，而且很快就有了尿液，手术室里随即响起欢呼声和掌声。这是一直以来患者与医护人员共同努力的结果。即使是供体肾(来自脑死亡或心脏骤停的人)移植的情况，也基本不会这么快就有尿液排出，这次有点接近活体移植的感觉。在此次手术前我们已经在猴子身上完成100例以上的猪肾脏移植，但是像这一次肾脏在术后就表现得这么好的情况还是没有的。由于提供肾脏的猪是以人体移植为前提进行过基因改造的，所以我们已经多少预料到会比移植到猴子身上的情况好，事实也的确如此。

问：作为主刀医生，在您看来异种移植手术的难点有哪些？

答：人类的肾脏有2到3根主动脉，有时是4根，但是猪基本上只有1根。从这个层面来说，比起人类供体，移植猪的肾脏在技术上可能更简单。但是此次接受移植的患者出现了血管病变，甚至到了无法接受透析的地步，这就使得移植中可供使用的动脉血管极为有限。

问：这次使用的猪接受了美国初创公司E创世纪公司的基因改造，不易产生排异反应。其中用到的基因组编辑技术CRISPR/Cas9于2012年问世，E创世纪公司成立于2015年，短短几年时间就在异种移植领域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成功。

答：实际上直到大约5年前，我几乎已经放弃了在异种移植领域继续尝试。本世纪初，为了遏制异种移植后的急性排斥反应，研究人员培育出一种被敲除了产生Gal抗原的基因的猪。但是将其肾脏移植入猴子体内后，最多也就存活了100天。我当时看不到任何前景。

之后CRISPR基因编辑技术出现了，这使得无论是去除猪体内导致更多排斥和感染的基因还是添加特定的人类基因都变得更容易。CRISPR的出现具有划时代意义，也让我产生了再试一次的想法。

我们从2017年左右开始与E创世纪公司合作，即使在新冠大流行期间新的供体猪仍在继续繁殖，保持着每周进行两到三例猴子移植手术的频率。得益于在免疫抑制方法上所做的努力，我们最终成功地让接受移植的猴子在术后存活了两年多的时间。在我看来这在人类身上也是可以实现的。这确实是飞速的进步，按照以前的速度是难以想象的。

问：给人类移植猪的肾脏是否存在一些伦理层面的挑战？

答：猪属于食用动物，所以只要遵守审批流程，与其他动物相比面临的伦理争议要少得多。

虽然我们在猴子身上进行的研究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但我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下决心询问患者“要不尝试一下移植猪的肾脏”。心理的转变发生在去年，我们邀请肾病患者及其家人召开了一个大型会议。很多希望移植但苦于供体器官稀缺的人哭着说，他们很希望能够从透析中解放出来，也希望异种移植的努力能够继续下去。他们的话给了我勇气，也逐渐敢于向患者提起异种移植的话题。

此次接受移植的患者在过去的10多年里也与我建立了良好的信任，我曾为他实施过包括人类供体在内的移植手术，我想这也是促使患者下决心的因素之一。我很清楚他是一个精神内核强大的人，足以克服透析治疗带来的挑战。

问：术后两周患者就出院了。

答：最紧张的情况出现在术后第八天，尿量减少、体温上升。一开始我们怀疑是否感染了新冠，还对其他可能的感染进行了排查，结果全部为阴性。于是我们立即对肾脏进行活检，确定这是由活化的T细胞引起的排斥反应。这是一种常见的排斥反应，即使在普通的肾移植后也会发生。经过治疗，他的肾脏状况逐渐稳定，达到了出院标准。现在病人每周会来医院复诊3次，我们也会通过电话保持联络。

问：您认为异种肾脏移植未来有没有普及的可能？

答：我想一开始可能步子会比较慢。我们会在3个月和6个月后监测所有感染和肾功能的恢复情况，如果大约一年后患者的情况良好，我们将与其他医疗机构合作，将这一技术推广给更多患者。日本也诞生了使用E创世纪公司的细胞完成了基因改造的猪。如果在美国进展顺利，那么3年后也应该可以在日本进行尝试。

问：活体肾脏移植的五年后，移植肾保留的功能仍然能够达到90%，但是猪的寿命毕竟比人短，移植肾能够使用多久呢？

答：如果移植到不同的环境中，寿命可能会比应有的更长。随着经验的积累，我认为最终移植肾的寿命可以达到十年。在我看来，如果是异种移植的话，一旦移植肾的功能逐渐丧失那么可以马上再进行一次移植。

问：猪的器官在移植后还能继续生长吗？

答：像心脏这种所占据的空间有限的脏器如果体积变大将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所以我们对移植到猴子体内的肾脏的大小变化进行了追踪。但是迄今为止的研究没有发现显著变大的情况，最多也就是5%的程度。

问：异种之间的肾移植一旦出现爆发式普及，主刀医生的数量充足吗？如果透析患者数量减少，势必对社保开支产生巨大影响。

答：我们当然希望能够真正解决供体不足的问题。如果有需要，我们这些当医生的会全天候安排手术。而且如果确有必要医生的数量也会相应增加。肾移植的费用之后会有什么变化还不知道，但移植肾如果能够坚持3年以上那么总的成本肯定是会大幅下降的。